我读为政第八
原文: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我读:让父母开心快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本章承上章之旨,仍是强调精神层面的孝的价值与意义。宋代理学家程子在比较本篇孔子对四个人的问孝有四个不同的答案时说:“告懿子,告众人者也。告武伯者,以其人多可忧之事。子游能养,而或失于敬。子夏能直议,而或少温润之色。各因其材之高下与其所失而告之,故不同也。”(《四书训义》卷六引程子语)按程子的理解,孔子对孟氏父子之言讲的是孝行的普适原则,并不是针对孟氏本人之过而言的,而告子游与子夏之言则是因为二人在事亲上存在某些过失或不足,是以夫子之言是有具体的所指与针对性。王夫之也持同样的看法,他说:“子夏之为人过于刚直,而其为学谨于仪节而略于心得。以此事亲,即有文具而情不至者。故问孝而夫子告之曰:夫事亲者岂不难哉。”(同上)但是,性格刚直的人在事亲中就一定会“少温润之色”或“有文具而情不至”吗?我看未必如此,至少这二者间不存在内在的必然联系,因为,虽然《礼记·祭义》讲:“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但这并不意味着刚直之人就无“深爱”,既有“深爱”而又有原则、有是非,这才是刚直者的重要人格特征,或许这一人格特征在社会交换中会让人产生“望之也严”感觉,但在父母或家庭关系中会更多呈现为“即之也温”。孔子曾讲,君子要有“九思”,其中之一便是“色思温”(《论语·季氏》)大多数人认为,本章之“色难”之“色”就是指“色思温”而言,我以为“色思温”是对“君子”的要求,“孝子”事亲固然也存在和颜悦色的问题,但此非“色难”之重点,因为,一个人在父母面前能够经常保持和颜悦色但又经常不务正义,干一些让父母操心、担忧的事,这算得上孝吗?如果一个人所作所为皆符合社会与家庭的期待,让父母放心,就算他性格刚直而“色”不温,父母会认为他不孝吗?所以,此所谓“色难”并不指儿子在父母面前的“色温”之难,而是指如何让父母始终保持愉悦的心情这一点上是有难度的。
以此这样理解“色难”也与后文之“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之义相符合。因为,与上章答子游问孝一样:“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而这种物质上的赡养具体表现为本章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这是社会上大多数人对孝的理解,孔子怕子夏亦作如是解,故曰:“曾是以为孝乎?”通过这一反问,孔子就把“色难”即让父母精神愉悦作为孝之重心给突了出来。而如何让父母心情愉快呢?这就是前三章孔子所讲的,关键在于事亲不能停留在物质赡养的层面,必须要心存“敬”意,要知父母之忧、之需所在,最好是能做到“父母唯其疾之忧”这样就好了。
总之,上章与子游论孝,孔子虽站在“人禽之辨”的角度彰显了孝道的心理路径,但只是从“孝子”的角度来讲的,这就是说,以“敬”心事亲到底应该或会达到一个什么样的客观效果,上章并未回答,而本章则提出了让父母心情愉悦这样一个判断标准,且孔子认为这一标准并不容易做到,故曰“色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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