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八佾第十四
原文: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我读:孔子“从周”是因为周礼体现了人文精神
上章是讲春秋社会的民间祭祀存在着功利主义的价值取向,而本章则是讲孔子对于三代之礼的选择问题,似乎两者之间没有内在的文本逻辑关联。其实不然。
因为,上章王孙贾提出的问题即“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虽然是从政治的角度来提的,但也反映了当时民间祭祀之风的功利主义影响,而这种“事神致福”的宗教风气恰恰又与原始社会以来长期存在的以图腾崇拜为特征的巫术文化有密切地关联。比较夏商周三代文明,可以发现:三代之礼的继承性特征是十分明显的,所谓夏尚忠,殷尚质,周尚文,只是指出了三代礼仪文明在价值取向上的区别,并不意味着三者在礼仪结构上有明显的不同,事实上,夏商两代的礼仪结构大多为周礼所继承。除此之外,三代文明的构成还有着礼乐文化与巫术文化互为补充的共性,特别是在商代的礼仪文明中,虽然“殷尚质”即推崇质朴的价值,但也十分重视鬼神,因而商代的祭祀文化包含了大量的巫术文化内容,这一点即使到了重视人文价值的周代也还存在,譬如以《周易》为代表的占卜文化仍然是周代礼乐文明的重要补充。而我们知道,巫术之不同于祭祀类宗教之处在于后者涉及到信仰问题,而前者与信仰无涉,巫术一方面相信有某种非人的力量支配世界,另一方面又认为人类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操作这种力量。譬如上面提到的祭灶神,民间就有以甜食为供品等习俗,以期达到“好话上天传,坏话丢一边”的目的。因此,巫术文化的盛行对于建构以人文精神为主(“尚文”)的周代祭祀系统是极为不利的,而在文本上一章孔子对于这现象作了严厉地批判,通过这种批判来彰显周礼的“尚文”精神。这就是本章之旨所在。
正是从上述文本意涵的逻辑联系出发,我以为,“郁郁乎文哉!”的意义不只是指周礼在体系上的完备而言,而是且更重要的是指周礼充满着“尚文”精神,也就是说周礼较之于前两代之礼已基本上“袪魅”或摆脱了原始巫术文化的影响,人文精神得到彰显,这才是孔子要“从周”的真正原因。当然,需要指出的是,周代的礼乐文明并没有完全摆脱原始巫术文化的影响,周礼“尚文”价值恰恰是通过孔子及儒家的挖掘才逐步呈现的,所以,春秋诸子作为中国的“轴心时代”的思想家才是传统礼乐文明得以“袪魅化”的重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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