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雍也第十二
原文：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也，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
我读：画地自限实际上是在为自己的懒惰与怯懦找借口
上章讲到的“孔颜乐处”，乃是儒家道德修养的最高境界，这一境界的意蕴是：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处境，都要以行仁为乐事。当然，“孔颜乐处”不是说非得要在苦日子上练，也不是要大家必须当苦行僧，但毕竟做到“富而好礼”要比做到“贫而乐”容易一些，是以通常把“贫而乐”当作“孔颜乐处”的所指义。可问题是，在现实的“德福悖论”面前，如果你去行仁义就意味着要行到过苦日子的境地的话，仁义道德的吸引力何在呢?譬如颜回，讲仁义并没有改善他的生活境遇尚还可以自得其乐，但如果因为讲仁义而使他的贫困日子更加恶化的话，情形会怎么样呢?当然我们毫不怀疑颜回还是能够做到“不改其乐”的，那么其他人能否做得到呢?譬如本章的冉求，凭自己的多才多艺过上了好日子，他就不想因为行仁义而回到“解放前”，所以，他说：先生您的道德标准太高了，我虽然也认同和喜欢，但“力不足也”，所谓“力不足者”，朱子谓“欲进而不能”(《论语集注》)，为什么“不能”?实在是不想“吃二遍苦，受二遍罪”，就算我自己可以做到，家人、亲友呢?先生啊!行“孔颜之乐”的阻力实在是太大了。事实也是如此残酷，假如冉求在“用田赋”的问题上听了夫子的话，肯定会得罪季氏，也肯定将失去所有的一切。冉求没听夫子的话，夫子给予了严厉地批评，甚至还说出了这样伤感情的话：“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论语·先进》) 意思是要将他逐出师门。我想，本章所记可能是冉求向夫子道歉和解释之辞。
听了冉求的辩解，夫子既同情地理解，但还是要批评弟子的不足，说：能力不够的人，走到半路才会停止前进，而“今女画”，画，“能进而不欲”“如画地以自限也”(《论语集注》)，你是有能力前行的，但你害怕前行要克服的困难，害怕前行将失去什么，“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论语·里仁》)力行其仁，我还没有看见力量不足的人，特别是像你冉求这样多才多艺的人怎么会说自己能力不够呢?!你这纯粹是在为自己的懒惰与怯懦找借口。
曾子讲：“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论语·泰伯》)为仁任重道远，道德承当的担子确实不轻，且路途遥远，确非弘毅之士莫能为之。但从文本上下文的联系来看，夫子是希望学者不仅要力行其仁，而且要体会到力行其仁的快乐。